父亲,手粗心宽
作者:李建珍 来源:福州日报 2014-12-20 16:56:03(字数:1200字)
我把备用钥匙送下楼去给他。
父亲坐在楼下的长椅上,拿着手机看新闻。那双又大又厚,满是裂痕的粗手正笨拙而灵巧地点着手机的屏幕,他看得很投入,完全没有注意我来到他身边。
我鼻子有些发酸,强忍住,换做嘲笑的口气:“哇,您这手都这样裂开了,家里有没有护手霜啊?要不要我送您呀?”
“什么?”他很快反应过来,“有啊,你去年买的还没用完,不要买。”
“那您要用啊!”
“有用,有用。”
七旬老父接过钥匙,笨拙地迈过架空层的栏杆,朝自己家走去……他那双粗大的手则一直在我脑中盘旋。
父亲是建筑工人,一个“粗人”,理当有一双“粗手”——一年四季,那双手都是硬茧、脱皮和开裂的口子,冬天尤其严重,口子淌血了,他就用胶布缠一下,撕下来,依然淌血,而他毫不在意。我一点小伤口都会痛两天,真不相信他那么多血口子,就不痛?
记忆中,每天一大早,父亲就起床挑水,用他的粗手给家里的两个大水缸注满水,然后上菜市场买菜,回来杀鱼切肉择菜,为奶奶做好午饭的一切准备,再赶去上班。
幼时,家里没有空调,每年夏天,我们姐弟俩都要长一身痱子,自己挠不到,父亲的粗手就是天下最好的“痒痒挠”;秋冬季节,静电致痒,也需用父亲满是血口子的粗手做“痒痒挠”。
粗人粗手,这是我对父亲最初的深刻印象。
上了小学,遇到数学难题我会急哭,每次问父亲,他都会用他的粗手拿起细细的铅笔,在薄薄的纸上教我演算。他教的每道题都是正确的,这让我很佩服。
读初中时,班主任让我担任宣传委员,每周都要出黑板报,我学着在黑板上涂涂抹抹,渐渐爱上画画。有一天,我拿着自己信手乱画的墨竹给父亲看,父亲接过看完,跟我走到书桌前,拿起毛笔,蘸上墨,在宣纸上涂了几笔,那墨竹一下子灵动起来。我以无比钦佩的眼光望着父亲——他没学过国画吧?那粗手几时变得这么灵巧?
年轻时的父亲喜欢拳术,曾拜在全国著名武术家万籁声门下学武,但他更感兴趣的是接骨疗伤。父亲的拳脚秀,我只见过一次,而他为周围邻居,以及慕名远道而来的病人治疗伤病的情景,却是我每周都能见到的。那时,谁家孩子有个扭伤脱臼的,找我父亲是最快最有效的,每次都见到父母抱着孩子哭哭啼啼地进来,过一会儿高高兴兴地回去。有时,我会问:“他们给钱了吗?”父亲总是回答:“积德,积德。”
年纪大了,退休后又搬了家,找上门来的患者也少了,父亲可以安度晚年了。老公给他弄了台电脑消磨时间,父亲用他的“粗手”摸索电脑,自学成才,由一个一窍不通的菜鸟,渐渐成长为电脑高手,一般的电脑问题都难不倒他。当老公出差而我遇到电脑难题时,他甚至还能帮我解决。
后来,老公又送他智能手机。父亲用他的“粗手”点着手机看新闻,看视频,玩游戏,上QQ,还时不时来我的空间逛逛,“ * ”他女儿成天都干些啥……忙得不亦乐乎。
父亲,手粗心宽。
我庆幸自己遗传了父亲的性格,这是我一生最宝贵的财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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